解《頓悟入道要門論》

解《頓悟入道要門論》

根據清涼月老師的教學音頻整理

注:《頓悟入道要門論》相傳為唐代高僧大珠慧海禪師〔生卒年代不詳〕所作。禪師出生於建州(今福建建甌)朱姓家庭,在越州(今浙江紹興)大雲寺智和尚座下剃度出家。曾拜馬祖為師,侍奉六年。此論分為上、下兩卷,以對話形式闡明修行解脫之根本。馬祖讀此論後,曾當眾讚歎道:“越州有大珠,圓明光透自在,無遮障處也。”於是,時人遂稱慧海禪師為“大珠和尚”。

“問:欲修何法?即得解脫。答:唯有頓悟一門,即得解脫。”

這裏的“頓悟”一定不要像社會上一般人理解的那樣,好像不需經過任何努力,一下子就能回歸思維根本狀態,這是不可能的。社會上一般的人只取字面的意思,而文字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障礙。單從“頓”字來說,“頓”和“漸”是相對立的,不能脫離“漸”來講“頓”。首先要理解“漸”是什麼,理解“漸”以後才能瞭解“頓”。那麼,漸法是什麼呢?就是先入於定中,達到高級定中,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住於“我所執”,然後沒辦法(開悟),再繞回來,繞了一個大圈子。用佛陀的話來講,就是先達到一種“空見”,達到“空見”之後,然後破空。

《大寶積經》所講,所有的小乘人,最終都要回歸大乘,就是破空回歸大乘。這是繞了一個很大彎子的,有時候耗費很多年,有時一世不行,需要很多世,禪定的功夫達到非常高的程度,仍然不可能開悟,繞特別大的彎,這就是屬於漸修的過程。頓悟,要比這個來得快得多。但這個“頓”,一定不要理解成沒有任何努力,不經任何實證,就一下子開悟,這是根本不可能的。過去的大師們,哪一個不是經過很嚴格、很艱苦的實證,大家看過《達摩祖師傳》,然後再看慧可,再看此後的這些大師,如道信禪師,幾十年一直都是坐著,從來不躺著的,非常努力、用功。大師們都如此,平時人該如何?現代人對頓悟理解得很偏,認為不經任何努力就可以一下子解決,整天打口頭禪等,這是不行的。

那麼,“頓”,相對於達到高層次定中仍然不能開悟的情況,就快得多。快在哪里?快在欲界定,住於思維的本體,在這個地方就直接把問題解決了。為什麼在這個地方就能把問題解決呢?因為我們的心在思維衍生狀態一定是有所住的,任何人都不可能例外。你住於什麼境界,將來外因打破的時候就破那個境界,你沒住那個境界就不可能破那個境界。只有在欲界定這個地方是住於“我執”,其他是住於“我執”的對象,住於“我所執”的。所以只有在欲界定這個地方住於“我執”,將來打破的時候就直接破“我執”。破“我執”就直接回歸如來藏狀態,直接開悟。所以,只要你能達到欲界定這個地方,就具備了開悟的條件。我們有好幾位同志已經達到這個地方了。

這個相對於“漸修”,就來得快得多,非常的快,所以,從過去大師們的經驗,包括妙境法師等等,都有個普遍的經驗,認為開悟其實比入定要容易。欲界定這個地方很容易達到,達到這個地方就具備了開悟的條件。釋迦摩尼當年也是在這個地方開悟的,過去的大師們,比如丹霞大師等等,也是在這個地方開悟的。

所以看文中所說的“欲修何法?即得解脫。唯有頓悟一門,即得解脫”,這裏是“唯有頓悟”,唯有,即除了這一條路,別無其他了。別的路徑無論你怎樣努力都不可能去開悟的,只有這一條路。為什麼只有這個地方能開悟?因為只有這個地方才是住於“我執”的,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是的,這個地方非常關鍵。無論你的修行多麼用功,像外道一樣非常非常精進、用功,那統統都沒有意義的。為什麼?因為一直都是住於“我所執”的,沒法解決問題。所以這個地方是非常關鍵的。

“問:雲何為頓悟?答:頓者,頓除妄念。悟者,悟無所得。”

“頓者,頓除妄念”。這個是與漸修的人比較的,他是達到定中,一步一步來,慢慢地出,他認為是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出的。而在欲界定回歸如來藏的這個地方,有一個介面,到了這個介面之後,一切的疑惑、所有的疑問、一切的疑念頓然而解,瞬間解決,徹底頓除,一絲一毫都不留。達到那個定中的人還做不到這樣。所以這個介面是關鍵。

“悟者,悟無所得”。為什麼無所得?第一,因為大家的實證都是認為,經過練啊練,就能達到一個境界。但是在這個地方,它是明顯的另外一種思維狀態。平時的人沒有發現這種思維狀態,現在他是發現了。別人沒有發現這種思維狀態,但並不等於人家沒有,沒有發現不等於人家沒有,任何人都有這種狀態。你經過證、悟,也並沒有悟到什麼,並不比別人多一點,任何人都有這種狀態,所以說“無所得”。並沒有證得什麼,並沒有比別人多了一點,沒有這回事的。第二,“無所得”在這個地方,回歸如來藏狀態之後,他是一片大悲心,像我們非常喜歡的東西,丟失了,心裏空洞洞的,無所得就是有所失,若有所失的,在這個地方“無所得”還有另一種意味,剛開始的時候,我們的實證是一直想得到的,但這個地方無所得,反過來就是有所失,失去了什麼?失去了希望了,失去自己剛開始實證時候的希望,你希望達到一種境界,但這個地方事實上並沒有你希望的那種境界可得,無所得的反面就是他失去了一種希望。

“問:從何而修?答:從根本修。”

“根本修”。我們的修行分為——從“我所執”下手和從“我執”下手。實證是證什麼,證思維的狀態的。你既然是在證思維的狀態,也就是說你是在研究思維。那麼你首先對現在狀態下的思維有哪些特徵要瞭解得清清楚楚。我們現在這種思維是由思維的本體和思維的對象構成,也即由“我執”和“我所執”構成。這裏從根本修是從哪里修?就是從思維本體修,因為只有思維本體是住於我執的,思維的對象是我所執的。但因為思維本體修又不容易,所以一般人就是從“我所執”修。從“我所執”修如果將來不知道轉化的話,也就是如果對整個的實證體系瞭解不清的話,他就會跟著“我所執”去跑了,那就不是從根本上修。

“問:雲何從根本修?答:心為根本。”

“心為根本”,心和心所。心就是指思維的本體;心所就是心所想、心所思、心所觀,就是指“我所執”,指思維的對象。當你從思維的本體來修,那就是從根本上修。若從思維的觀察對象來修的時候,你就不是從根本上修。思維的本體修是什麼?是觀心。從思維的觀察對象來修的時候,那就是一般的入定。當然,從思維的本體修也能夠照樣達到定,但和那個定不一樣。總之,為了作這個區別,這個地方這樣說,心為根本。

“問:雲何知心為根本?答:《楞伽經》雲:心生即種種法生,心滅即種種法滅。”

這裏的心指什麼?那種執著。因為我們現在這個心的本體是建立在執著的基礎上。“心生即種種法生”,就是執著。若不執著了,“即種種法滅”,因為是建立在“我執”的基礎上。

“《維摩經》雲:欲得淨土,當淨其心;”

怎樣淨?就是去那個執著心,那個執著。

“隨其心淨,即佛土淨。”

也就是境無好壞,關鍵是觀察者。心情不好的人看見陰雨天,會觸景生情,覺得格外的痛苦。而心情好的,比如小孩子高興的時候,下雨了,會跑進雨裏哈哈笑,幾個小孩子在雨地裏玩得高興得很。所以一切都是因為心。

“《遺教經》雲:但制心一處,無事不辦。”

講的也是在心上下功夫。

“《壇經》雲:聖人求心不求佛,愚人求佛不求心;”

佛教是科學的,不像其他的那些宗教那樣設置一個造物主,這個造物主是世界至高無上的萬能的神,你們都要信我。佛教鼓勵你自信的,讓你找思維、練思維、讓你找到思維狀態的。不是讓你求佛,如果求佛,那就錯了,大錯特錯。為什麼?只有思維根本狀態才是真正的佛,如果你一定要定義一個佛的話,那麼思維根本狀態才是佛。所以這就是佛教的科學性,他反對人們搞迷信,不允許人們搞迷信,所以“愚人求佛不求心”。

“智人調心不調身,愚人調身不調心。”

身體是和我們現在這種思維狀態所對應的,我們會擁有不同的身體,各種各樣的身體,在欲界定以下我們有欲界定以下的身體,到了高層次定中我們有定中的意生身,我們的身體也是各種各樣的。所以,身體都是一種虛幻,它是與思維衍生狀態一一對應的,不同的思維狀態有不同的身體。這就是“智人調心”,就是從根本上下手。他不去解決這個身體,因為身體和思維狀態心物一體、一一對應,他從這個地方下手。愚人是在那種虛幻上下手,一直在虛幻上做功。

“《佛名經》雲:罪從心生,還從心滅;故知善惡一切,皆由自心,所以心為根本也。”

為什麼心為根本?因為這個地方的“心”指的是本體,思維的本體,思維的本體就帶有執著力加上我見——第一個念頭,所以它是根本。

“若求解脫者,先須識根本;”

修行若不抓住根本,就一直是在我所執上繞,也會達到很高的境界,比如,有的人的定功就特別高,見光、神通非常了得,達到非常高,但照樣不行。為什麼?不能自主,還是要退失的。

有學員在公屏上提問:如來禪和祖師禪,怎麼定義?

清涼月老師:如來禪就是一般的漸修,祖師禪指的就是我們說的,從思維的根本狀態這個地方入手。如來禪是繞了一個圈:先到定,由定達到高級定,然後再繞回來,再破空。祖師禪是直接在思維的本體,在那個地方下功夫。這是他們的區別,所以說祖師禪是頓,如來禪是漸,一個漸一個頓。

“若不達此理,”

不知道從根本上修。

“虛費功勞,於外相求,無有是處。”

於外相求,包括在身體上求也是外相求。任何境界只要有所住有所見,有境界可得那就是外相。

“《禪門經》雲:於外相求,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。”

說的是最終不可能達到自主。學佛實證是為了什麼?為了能夠自主。一切的定,一切的思維衍生狀態統統是不能自主的,統統是要退失的,都要變遷且不斷變遷的,隨波逐流,沒法自主。只有如來藏狀態是可以自主的,你不想讓他退他就不會退,你不出他就不會出,完全能夠自主。這才是學佛的根本目的,就是為了這個。人人都是要追求快樂的,但你所追求的快樂是不是能夠自主的,這是最關鍵的。如來藏狀態的這種快樂,解決了自主的問題,解決了恒常的問題。所以,這就是根本。

有學員在公屏上提問:“當下一刻和因果幾世,到底是哪個更容易解脫?”

清涼月老師:不存在哪個更容易解脫。這是因為你在這種狀態有時間相,在那種狀態沒有時間相。在現在這種狀態即使是當下的一刻,它也是無限久遠,為什麼?心在這個地方所住。心是最關鍵的,無論是一刻還是多少世,只要你心有所住,那麼就不得自在。所以除非是當下一刻你能夠在心法上做得到那一點,然後一下子打破,這樣就容易解脫。否則也是枉然,有人說“活在當下”,沒開悟的人是這樣,開悟的人也能這樣,但沒開悟的人他去活在當下的時候,他也是用執著力去活在當下,也是不解決問題的,也是一種用功的方法。開悟的人的活在當下,是自在的,得自在的。

“問:夫修根本,以何法修?答:惟坐禪,禪定即得。《禪門經》雲:求佛聖智,要即禪定;若無禪定,念想喧動,壞其善根。”

這就直接是破我們現在的一些人比較狂妄,他認為不坐禪就行,天天打口頭禪,整體練這個。但練這個也有好處,能讓你的心住於……(此處錄音聽不清),但是它又是不穩定的,你要想穩定你必須去這樣去坐禪。一代大師大珠和尚都是這樣說,“惟坐禪,禪定即得。”可後人根本就排斥禪定,那是不可能的,是無法去做的。

有學員在公屏上提問:“禪定是衍生狀態……”

清涼月老師:你說的禪定指的是哪種?如果你指的是思維根本狀態的那種定,那它就不是思維衍生狀態的。如果你指的是平時人的那種定,一般人也把自己的定叫做禪定,禪定這個詞已經廣義化了,所以一般人的那個禪定就是思維衍生狀態的。

學員提問:“不是說只有佛法才能究竟解脫?”

清涼月老師:對,因為只有佛法找到了那個思維的根本狀態,如果外道也找到了思維的根本狀態,那麼它也叫佛法。什麼叫佛法?能回歸思維根本狀態的就叫“佛法”。如果外道能夠回歸思維根本狀態,那它也是佛法,所以沒有門派之分,只要它能回歸科學,它也是科學。

“《禪門經》雲:於外相求,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;於內覺觀,如一念頃,即證菩提。”

“外相求”,第一點,外相指的是我們追求的物質的境界,對於大多數人來說,主要是指這個身體,在身體上求。這統統叫外相求。一切物質的境界都是一種錯覺,是虛幻,是無實體的,雖有作用但無實體,因此在這種虛幻的錯覺上求,終究都是一場空,所以“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“。

第二點,這裏的“相”,同時也指“相想”。將來大家有了他心通,開了天目,你會看到一般人的“想”,心裏在想什麼東西的時候會成像,我們稱做相想。相想是建立在執著心的基礎上,是念頭。在相想上下功夫,我們普通人修行,有的人入定之後,一直在念頭上下功夫,他要住於念頭之間的距離,要沒念頭,這就是在相上下功夫,於外相求。這個能夠住於一般的禪定,但是不可能開悟。為什麼?念頭之間的距離也是有執著心的,它並不是如來藏。所以正如《禪門經》所講的,“於外相求,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。”

“於內覺觀,如一念頃,即證菩提。”於內覺觀,“內”指的是什麼?我們在想某件事情,那件事情就是“外”,即你想的對象。“內”就是指你的思維的本體,並不是說這個肉身的身體內,而是思維的本體。經典講到關鍵處都是講實相,不是講一般的權巧。我們的身體是一種錯覺,經典不可能說“內”是身體的“內”,不可能說在身體上求,所以只能是在思維,我們的思想,當下的思維上求,“內”指的是思維本體。

“於內覺觀”,“覺觀”,“覺”和“觀”,“覺”是覺知,覺知力,也就是覺知到心在幹什麼。你有這種覺知力,覺知力增強,然後才能觀得住。覺是前提,觀是一種功夫。所以,“於內覺觀”四個字,就是自觀自在,觀當下思維的本體,住於思維本體。

如果能住於思維本體,也就是說,如果你能夠於內覺觀的話,那麼“如一念頃,即證菩提”。“一念頃”指的是突然的外因打破這種境界,一瞬間就回歸如來藏狀態。為什麼這個地方達到這種情況能夠開悟呢?那是因為這個地方是住於我執的。前面的於外相求是住於我所執,所以前面的境界是不可能開悟的,最多打破那種境界。但這個地方因為是住於我執,所以就打破我執,你的心住於哪種狀態,就打破哪種狀態。

所以,可以看得到,這裏大師們親自談的——“如一念頃,即證菩提”,也就是說開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。為什麼很多人覺得開悟困難呢?一是不實證,二是雖然實證了,但走錯路了,沒有正知正見,錯了不知道在哪里錯了,單純追求境界上的美好、境界上的享受,僅僅覺得比別人強,這樣就行了,認為這就是修行,這是不行的。所以從這一點可以看到,開悟並不是很難的事,只要你方法正確,觀念正確,一定能很快的得到這種結果——如一念頃,即證菩提。這與《永嘉大師證道歌》結合起來看,也是一樣的。永嘉大師也談到這一點,開悟並不是很難的。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來,正知正見是非常關鍵的,沒有正知正見,你的修行,就相當於快步如飛地誤入歧途。雖然你也很精進,但這種精進只能讓你快步如飛地誤入歧途,不會給你帶來一個正確的結果。

“問:夫修根本,以何法修?”

以何法修,修根本。根本是什麼?思維的根本狀態,在這個地方是思維的根本狀態。

“答:惟坐禪,禪定即得。”

同樣是要坐的,我們強調的也是一定要坐,一定要打坐的,通過打坐,然後你才能內觀,自觀自在。在不打坐的時候,在運動中,你的心都是向外看的,你走路的時候要看路怎麼樣,你要拐彎;看到前面的大石頭,你要繞開那個石頭;對面過來一輛汽車,你要躲開這個汽車......,你覺得自己也一直在觀的,但是心裏其實那種邏輯思維在不斷的展開,所以必須坐禪。有人認為禪宗不坐禪,那是後來的禪宗,後來的狂人們是這樣,過去一流的大師們都是這樣坐的,所以“惟坐禪,禪定即得”。

“《禪門經》雲:求佛聖智,要即禪定;若無禪定,念想喧動,壞其善根。”

“念想喧動”也就是心向外。所以,一定要嚴格的按照經典的說法,按照大師們的言論去實證,一定要坐。

“問:雲何為禪?雲何為定?”

這個牽扯到佛教禪宗的禪和定,禪宗的禪與一般的平時說的那個禪定不一樣。

“妄念不生為禪”

一般的禪定指的是住於一境,這些境其實也是妄念。這與這裏禪宗的禪定不是一回事,禪宗的禪定指的是妄念不生為禪,禪宗的禪定指的是如來藏,如來藏狀態為禪。

妄念不生並不是說念頭之間的距離,在定中的人看到念頭之間的距離,這個時候念頭也不起,好像沒有妄念,這個不是的。這個時候的心當時住於其中一個觀念:“我要住於念頭之間,沒念頭,念頭之間這個距離”,住於這樣的觀念,不讓其他念頭起,他住於這一點,這個也是一個妄念。其他粗的念頭,就作為一個雜念插進來,生起來就是插進來。所以,在禪定中,無非是一個微細念和一個粗重的雜念的問題。在禪定中的人往往住於這種微細念,也就是住於念頭之間的距離,住於我執。但他加了一個觀念,排除其他念頭,不讓其他念頭起,“不讓其他念頭起”這也是一個妄念,因願力而起,是一個微細的念頭,從思維本體產生的念頭。這個地方的“妄念不生”是真正的斷掉了這種妄念。

“坐見本性為定。”

這也就是本性,如來藏狀態。

“本性者,是汝無生心。”

就是在這個地方,什麼是無生?就是不生妄念。妄念產生的根本是執著心,也就是說執著心不起,就是不生這種雜念,是汝無生心。

“定者,對境無心,八風不能動。”

這一句是與對應的前一句的“汝無生心”對比。實際上

一般人實證的時候,那種“定”屬於靜中,他發現自己對境起心了,會馬上說;“我不起心,現在不起心”,他這個是壓抑的。比這個“定者,對境無心,八風不能動。”就錯得很遠了。看似是在修行,其實基本是沒有太大的意義的。所以,如果真的想學佛,那就一定要努力地實證,這是最關鍵的。

“若得如是定者,雖是凡夫,即入佛位。何以故?《菩薩戒經》雲,眾生受佛戒,即入諸佛位。”

這是指發心,發心回歸。就像一個在外面玩耍的孩子,玩耍夠了,覺得要回家了,那麼就這一念,就足以讓他成佛。因為這一念起了一個決定意義,他打算回家了。這裏指的是這種發心就可以讓他回歸。因為眾生剛開始都是從如來藏進入這種狀態的,眾生現在的狀態都是如來藏的一種妙用。所以,眾生將來統統都要回歸如來藏的,所以有的人暫時沒有接受佛法,有的暫時雖然接受了佛法但也不很精進,這無非是比較頑皮而已,等到玩耍到一定程度了,他自然就要回來。

“得如是者,即名解脫,亦名達彼岸、超六度、越三界、大力菩薩、無量力尊,是大丈夫。”

“得如是”就是達到如來藏狀態,然後才能解脫,達彼岸。

“問:心住何處即住?”

這一句是非常關鍵的,“心住何處即住”,心住思維衍生狀態即住,因為思維衍生狀態的心是一定有所住的,無論住於何處,統統是有所住。

“答:住無住處即住。”

這是更高的一個層次了,不是對一般人能去談的,牽扯到第二步了。“住無住處即住”,你會認為諸佛一直住於我們認為的那個境界,你就認為他不起這樣的心,這樣的心起不來,不是這樣的。因為在思維的根本狀態也就是在如來藏狀態,我們是自觀自在的,不對任何境的。思維的根本狀態就是自觀自在,是不對任何境的。下一步就是要突破另一步:就是以這種自觀自在的心應對生活,達到煩惱即菩提,完成八地的任務——無出入,在生活中也能夠達到心根本不會起。所以,不存在始終住於自觀自在的狀態,他要完成一個無出入的狀態。所以“住無住處”,就是如來藏狀態。“住無住處即住”,就是住於如來藏狀態。

前面是“心住何處即住?”,後面他答的是正好相反,為什麼他不答“住思維的衍生狀態即住”?因為思維的衍生狀態統統都是幻化,如果住於這個地方,那是住於一種幻化,幻化本身就不住,沒法住,但確實又住於這種作用,所以它是一對矛盾,反過來,他現在答“住無住處”,指的是實性,也就是真實,住於一種真實。因此這個回答是撇開了前面的提問,從這個角度解決了那個問題。所以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,這就是一流的大師。如果沒實證到這種程度,像這樣的話是一般是談不出來的,足見實證是非常關鍵的。

有學員在公屏上提問:剛剛的“於外相求,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”,有點迷茫,我們平時樹立了一個念頭去觀住,豈不是也是外?

清涼月老師:對,剛開始就是這樣的。你直接去觀這些念頭,然後排除這些念頭,排除念頭是一個觀念。然後你達到定中了,這是在一般情況下用功。一般情況下的用功,你是注意力放在念頭上,排除念頭,那麼這是一個觀念,你住於哪個觀念?住於排除念頭這個觀念,同樣是在外相上求的。那麼到(欲界)定中之後,念頭之間前一個念頭下去,後一個念頭出來,這個時候念頭是自生自滅,不用你加入任何觀念,它自生自滅,所以這個時候並不存在排除念頭的問題。這個是非常關鍵的。並不存在“我排除念頭”的問題,這與那個“我住於念頭之間沒距離,念頭之間沒念頭出的這個距離”,這是一個非常微細的一種差別。將來到了定中,你自然會體驗到這一點,它和你平時用功的那種側重點不一樣,稍稍有一點不同,所以這種差別有時候很微細的,將來你到定中再仔細的體會一下吧。

所以,平時這個修行就是這樣,在沒見道之前,修行也是很用功,但都是相似修,有時候是錯了不知道錯在哪里。所以,實證,確實是正知正見是非常非常關鍵的。

學員問:思維產生的根本原因是什麼?

清涼月老師:思維你指的是念頭還是真的思維?如來藏的思維不存在產生的原因,沒有任何原因的,它是獨條件的,也就是不以任何條件而存在的。如果你指的是念頭,那麼念頭產生的原因是什麼?是執著心,因為執著心才產生的。所以我們平時人就把思維與念頭,如來藏狀態的思維與平時人的念頭攪在一起談的。如果你指的是思維的根本狀態,那是不依任何條件而存在的,它是獨條件的,是常樂我淨的,是恒常的,不存在產生和滅亡,沒有這回事。念頭是可以產生可以滅亡的,念頭產生的根本原因就是執著心。

學員問:老師剛剛解釋的時候說,於外相求,非得禪定,也就是一般的禪定,不得開悟,那麼是不是也就是說,我們將來也不好開悟了?

清涼月老師:這是一個漸修的問題,上次我們談《永嘉大師證道歌》的時候,就談過這個漸修和頓悟的問題。於外相求,你饒了一個圈子,達到定中,高級定中,不斷地向上走,到高級的定中,高級定中之後仍然是不可能開悟的。但是這時候有個好處是,在平時他就與一般人不一樣,他不像一般人那樣對任何事物感興趣,然後要放下等等,沒有這回事的。他對任何事物都不會這樣感興趣的,平時就住於自觀自在的,住於哪個地方呢?住於念頭生起那個地方。一個經常入定的人,他是住於念頭生起那個地方的,(觀)那個念頭產生沒有產生,他根本不會隨著外境走,對外境喜歡、厭惡,沒這回事的,他都是住在念頭之間的距離。這就是一個入定人的習慣,他習慣於這樣了,經常住於這樣的境界。這就決定了他在平時動中就會住於那個自觀自在的狀態,這就為他打下了一個開悟的基礎,遇到合適的因緣自然就開悟,在動中開悟。這就是很明顯的動中開悟的例子。

而直接在欲界定這個地方開悟的人,他一定是在坐中的。因為他沒有達到高級禪定,不可能進行到動中定那個狀態,也就是定的無出入,他不會達到這種狀態,所以他一定是在坐中開悟的。而在高級禪定中繞回來的,那個漸修的人,往往是在動中開悟的,這是他們二者的區別。

所以,你說的這個“不好開悟了”,這是一定的,他將來還要繞回來之後才能夠開悟。所以我們前面談了一句話,“《禪門經》雲:於內覺觀,如一念傾,即證菩提。”於一念傾,也就是很容易開悟。如果於內覺觀,就是自觀自在,很容易開悟。不自觀自在的,“雖經劫數,終不能成”,也就是說,很不容易,很難成的,除非將來他重新回歸,回歸之後又是於內覺觀,回歸到平時狀態,他是自觀自在,回到這種狀態,然後他才能夠去開悟的,也就是於內覺觀,回到於內覺觀。

所以佛教是科學,在思維的衍生狀態你的心住於哪種境界,將來你破,只能破你心的所住。如果你的心根本沒有住於那種境界,就不可能破那種境界。你的心住於我所執,比如定、靜、夢中、邏輯思維等等,包括你平時的走神等等,這些統統都是心住於我所執,將來打破的時候就打破這種我所執。比如那個學生看著老師講課,他走神了,住於走神的境界,老師看見他走神了,拿一支粉筆扔過去,啪,打到學生頭上,學生一愣神,馬上就回來。這就是這個老師用一個粉筆而打破了他那個走神,細昏沉的走神。因為這個學生是住於走神,那個老師的粉筆扔過去打破了那個走神。如果這個學生是住於其他的境界,那是不可能打破(走神)的。比如他沒有住於走神,而是住於睡眠,那你只能打破睡眠,不可能打破走神。你住於哪種境界就打破那種境界,當我們住於我所執的時候,就打破我所執,打破了執著對象。當你住於我執的時候,才能打破我執,你沒有住於我執,一定不可能打破我執的。這是非常非常關鍵的,絕大多數人的錯誤是在這個地方錯的。所以一定要看當時自己的心究竟住在哪里,才能確定你究竟是開悟不開悟,這是根本。在思維的衍生狀態,只有在欲界定這個地方是住於思維的本體,其他所有的地方統統是住於思維的觀察對象、思維的實際作用對象,這是最關鍵的。

學員問:“於內覺觀,如一念傾,即證菩提”,這句話說的應該是頓修法門了吧?

清涼月老師:其實不存在頓修與漸修的問題,而是正知正見的問題。認識不到問題在哪里,比如達到高級禪定然後拐回來的人,他的開悟往往是碰的,不一定哪一天碰上了就開悟了,他不知道理論究竟怎麼回事,所以他的實證就是靠偶然碰。頓修的人,經過前人長時間的薰陶,他知道開悟的關鍵在哪里。所以你看,禪宗的人用功的方法,全部都是在那個關鍵的地方用功的。在哪個地方用功?統統都是在念頭起處,邏輯思維那個地方斬斷念頭,在那個地方用功。他用很多方法,打坐中也是住於自觀自在,不讓心展開。之前我們一位學員證到了那個地方,把他那個調出來看一下,念頭出來了,自然滅了,出來了自然滅了,不用加入任何觀念,就這樣觀就行。這個就是住於思維的本體,觀這些起起伏伏的念頭。如果你要加入一個觀念的話,馬上就會進入一種境界,就是定境。你加入一個念頭“我要排除這些念頭”,加入這樣一個觀念後,你就馬上進入定中了,就錯過了開悟的最佳機會。所以這是非常關鍵的,實證在這個地方已經達到了非常關鍵的一個點。

“雲何是無住處?答:不住一切處,即是住無住處。”

這明顯指的是如來藏狀態。無住處,在如來藏狀態,一切平時的那種觀念它不會發起現行,所以是無住。他同樣能知道平時人的生氣、鬼道的人的貪婪等等,但是他發不起這樣的心,這就是無住。什麼叫無住?就是不能發起現行,不住一切處。反過來一句話就是——於一切處不能發起現行。在鬼道和鬼道的人交往的時候,鬼道的人貪婪,他就不會發起這個貪婪;阿修羅道的人都是很好鬥、勇猛善戰的,但是和他們相處的時候他不會發起這樣的心。這就是住無住處,無所住。

“問:雲何是不住一切處?答:不住一切處者,不住善惡”

並不是他不知道善惡,他與我們平時人那種觀念是根本不一樣的。平時的人在修行中認為,諸佛就不知道善惡,沒善惡這回事。諸佛又不是傻瓜,他怎麼不知道這些,他只是不能發起現行。經典一句話說“能善分別諸法相”,諸法相就是所有的法相,“於第一義而不動”,不動就是不發起現行,於第一義就是住於如來藏狀態而不動,也就是不會發起那種現行。所以不存在說諸佛像傻瓜一樣,到了那個地方,就愣在那裏什麼都不知道,對一切境界,不知道什麼善與惡,不是那樣的。

將來你會見諸佛報身相的,諸佛的報身相是世間任何的男人都沒法比的,我們平常所用的任何辭彙都不能形容出那種非常的聰明,充滿了大智慧,雙目炯炯有神等,根本不是傻傻的在那裏。所以不能用平時那種觀念去修行,平時的觀念就是:善來了,沒善這回事;惡來了,諸佛境界沒惡這回事,好像諸佛對這些都不知道。諸佛對這些清清楚楚,照樣知道善與惡,僅僅只是不發起現行。

“不住善惡、有無、內外、中間,不住空、亦不住不空,不住定、亦不住不定,即是不住一切處,”

這個“不住定”,定指一般的定。“亦不住不定”,指的是散亂,不發起這樣的現行。因為一般的定是排除散亂,建立在執著心的基礎上,所以他不會住於一般的那種定,他住於如來藏的這種愣嚴大定。所以這裏的定和一般說的那個定的概念不一樣。

這就是說,同樣一種語言,如果你不證的話,你怎麼知道他語言的含義究竟是什麼。同樣的一個字、一個詞,在經典上講的時候用的是另一個概念,而你去看的時候,你沒證到那個概念,沒證到那種程度,你只能按照你現在的這種情況去理解,那就一定是錯誤的,結果就導致錯誤。所以看經典一定要結合實證,沒結合實證的時候,經典往往容易理解錯。

“只個不住一切處,即是住處也。”

不住一切處即是住處也,住哪里?住於那種不動、愣嚴大定,不動的狀態,於第一義而不動,於一切境如如。

“得如是者,即名無住心也,無住心者,佛心也。”

這就是位不退這個地方,“得如是者”,也就是一切境,他必須達到另一個階段,就是無出入。八地的時候無出入,對一切境沒有執著,沒有染著。八地之前還不行,還是有出入的。只不過那種情況下,平時這個狀態是如來藏狀態的妙用,他的修行與一般人不一樣,但他還必須完成這個過程。所以八地之前還是有一個修行的過程,只不過與一般人的修行不一樣。

有學員在公屏上提問:以平常心觀念頭不迎不拒,這樣可以嗎?

清涼月老師:平常心也是一種執著心,只要你沒有破除我執,還有能觀所觀,還有念頭,比如說這個念頭來了,它為什麼來了?那是因為執著心的原因。不迎不拒,這個地方其實已經是有迎有拒,在欲界定之前你是不可能不迎不拒的。你首先覺知這個念頭來了,但你為什麼不迎?你認為這個念頭是干擾,或者說是“我不該迎,我不應該迎”,你提前有這樣的知見,所以你己加入了一個“不迎不拒”這樣的觀念,這也是一種觀念。而不是象在欲界定那個地方,念頭是自然生滅的,你想迎想拒都是不可能的,它自然而滅的。而在這個地方它是不可能自然滅的,所以你一定會加入一個觀念,“我要不迎不拒”,“它來了我不去想”,但事實上你已經開始動念去想了。(此處錄音有缺失),要想,那你馬上就打破這種相續性。像這樣的修行也有好處,它能夠讓你的心不隨著外界的境界走,它為你將來的打坐打下基礎。但這是一個助緣,是為打坐服務的,平時可以這樣用功,但一定要結合打坐,如果不打坐,始終這樣用功的話,就落入了一種靜的境界,最終的結果就是靜。這是要注意的。

學員提問:曾經一直飄泊,心也在飄泊,後來有了家,隨著感情的積累,心也有了家的感覺,這是不是也算心有所住了?如果要想無所住,是否需要斷情?

清涼月老師:無所住不存在斷與不斷的,因為根本就無所住,有斷那是因為有住。至於你說的斷情、離家、解脫、感情的糾纏等,那是在相上這樣解決,但是並不能在根本上解決問題。在佛陀時期也是這樣的,有的修行人也是平時一不小心就墮入情執,被世俗的事情拉走了。所以佛陀就說了一句話,說修行人要常住二禪,二禪的快樂是世間的快樂所不可能比擬的。二禪又是穩定的,一禪還沒有達到二禪的穩定,一禪還剛從散亂出來,還帶著散亂心的習慣和習慣性的思維狀態,所以很容易產生干擾。二禪就不存在這回事了,非常穩定的,所以要常住二禪。但是二禪也不是說不退失,也有一個退失的過程,僅僅是二禪能讓你產生嚮往,藉以擺脫平時的嚮往,用新的一種境界去戰勝了另一種境界,用一種妄念去戰勝了另一種妄念,以一種虛妄去對治另一種虛妄,所以這還是不行的。要想徹底的斬斷,那就要徹底證入如來藏狀態,回歸如來藏狀態。即使你現在有家室,你始終住於如來藏狀態,那麼一切就行同擺設,可以參看維摩詰大士的故事。

“問:其心似何物?”

這裏的心指真心,如來藏狀態。

“答:其心不青不黃、不赤不白、不長不短、不去不來、非垢非淨、不生不滅,湛然常寂,此是本心形相也,亦是本身。本身者,即佛身也。”

這是講如來藏狀態的,如來藏狀態在時間、物質、空間等方面,即相而離相,一切相都是它,但一切相又同時不是它,因為一切相都是幻相,但一切幻相皆因真心起。其實談這個沒有多大意義,到那個狀態你自然知道,不到那個狀態談也沒有多大意義,現在我們重點談實證,實證到那個狀態自然就知道。

“問:身心以何為見?是眼見、耳見、鼻見及身心等見?答:見無如許種見。”

這個你看一下,“身心以何為見?”,這是因為有能所的,平時的人有能見和所見。“見無如許種見”,也就是沒有這些種見,這些種見是什麼見呢?就是能所的見。而那個見是無能所的見,那個見也是清清楚楚的,指的是這樣的狀態,清清楚楚的。也就是山河大地都是自己,山也是自己,水也是自己等等,一切的境界都是自己,一切境界如如。但是,他沒有這個能觀與所觀,沒有這個對立,是一體的境界。而前面那種見,還有一個沾染,一個執著在。後面這個見,沒這種執著,沒這種見。所以這兩種見是不一樣的,這是語言文字的問題,不理解很正常。

語言文字根本就不可能描述如來藏狀態,語言文字統統是我們現在這種思維狀態所發明出來的一種工具,是用來表述我們這種思維狀態的一些特徵的,所以,當用語言這種東西來描述思維根本狀態,描述如來藏的時候,統統都是隔靴搔癢,很容易出錯。第一,它表述的不會恰如其分。第二,一些概念、各種“見”,都是在文字本身基礎上同時賦予了另一種含義的,那種含義只有過來人才會清清楚楚,一般人都是用文字的普通含義去理解的,很容易出錯。所以對語言的理解一定要建立在實證基礎上,不然文字意思最容易渾來渾去,攪來攪去。我們在許多群裏都可以看到,很多人就是在語言上繞。

“問:既無如許種見,複何見?”

這個問題還是在這個地方繞的。

“答:是自性見。何以故?為自性本來清淨,湛然空寂,即於空寂體中,能生此見。”

“是自性見。”就是如來藏狀態的那種見。這個與平時理解的又不是一回事。

“何以故?為自性本來清淨,湛然空寂,”這個空寂也不是我們理解的那個空寂,而是不沾染,自性本來清淨。

“即於空寂體中,能生此見。”這就是破平時人錯誤觀念的。湛然空寂,一般人認為這個空是什麼都沒有了,所以就不存在“見”。“即於空寂體中,能生此見”,即不發起作用,這裏的空寂不發起作用,與一般的高級定中住於一種空的觀念,也不是一回事。這個僅僅是不發起作用而已,於第一義而不動。“能生此見”,也就是說,即相而離相,這是其中一點。用經典的話來說就是——“能善分別諸法相”,對一切的法相都清清楚楚。但同時又湛然而不動,這就是“空寂”,這個也是容易混淆的一個觀念。一般談空寂,會理解為:“哎呀,空了,空了什麼都沒有了”,或者是“寂,寂寞、寂靜,靜悄悄的”,“沒思維了,就愣在那裏”,容易這樣理解,這些都是錯誤的。所以語言上不能明白就不用去思考,繼續就這樣簡單看一下就行,看一下去證,證到這個地方一下子就瞭解了。

我們這樣談,側重於談將來對我們實證有意義的,最關鍵的地方,上面的這些我們談一下,我們這樣糾正一下,防止依文解義,不能夠依文解義,一定要建立在實證的基礎上。

“問:只如清淨體尚不可得,此見從何而有?”

“只如清淨體尚不可得”,問題在哪里?他認為那個不可得是什麼?斷滅見,以為這個本體不存在,是個斷滅見。“此見從何而有?”既然斷滅見,從何而有?所以他理解的空就是什麼都沒有,是斷滅見。他認為“不可得”,和諸佛證得的“無所得”又不是一回事。所以這個不可得也不是一般理解的那個無所得。

“答:喻如明鑒,中雖無像,能見一切像。”

喻如明鑒,就是如來藏狀態是清清明明的、非常活潑、非常靈敏的,比平時人的那種清明、靈敏更加的清明、靈敏。中雖無像,無像指的是沒有相想,他發不起那樣的相想,沒有一般人那些思維,這裏指的是如來藏狀態的活潑的思維狀態。能見一切像也就是對一切像清清楚楚。

“何以故?為明鑒無心故。”

前面“明鑒”是指如來藏。後面“無心”,並不是斷滅見的無心,而是指不發起平時人的心,沒有那種染著的心、執著的心,不發起現行,所以沒有一般人的心。

“學人若心無所染,”

心無所染,用我們現在話說,不發起現行。

“妄心不生,我所心滅,自然清淨;”

有能觀與所觀的心滅,自然清淨。

“以清淨故,能生此見。”

我們平時人會以為:既然能清淨了,還會生這些見嗎?生這些妄念嗎?不是這回事。諸佛的境界是非常的靈敏,對一切的事物都清清楚楚,所以能生此見。這就談到了非常非常關鍵的地方。

“《法句經》雲:於畢竟空中熾然建立,是善知識也”。

經典多麼偉大,“畢竟空“,按一般人的理解就是什麼都沒有,空無一物。“於畢竟空中熾然建立”,那建立什麼,好像有一個物,不是這回事。這 “畢竟空”對一切境界清清楚楚,並非說他有那個能力去建立,這個世界是眾生業力使然的,不是諸佛去建立的,而是這個世界眾生本然他就存在,眾生的業力,眾生的願力,建立在願力基礎上的業力,以它而存在的。所以畢竟空中熾然建立,他對於眾生的這些境界清清楚楚,但他同時又是畢竟空,不染著,能善分別諸法相,於第一義而不動。所以“於畢竟空中熾然建立,是善知識也”。所以,細談起來很容易繞來繞去,即使談得再多也是那樣,談最後一段吧,只瞭解一下就行。

“問:《涅槃經》金剛身品:不可見,了了見,無有知者,無不知者,雲何?”

前面的不可見是什麼?平時人的那種有見所見,建立在執著心上的那種見,能見和所見。在如來藏狀態是不可見,又不是平時人的那種不可見,什麼都不見了,因為他就是一切境界都是自己,它不存在能見所見,是不可見,指的是這一個的。

“了了見,”

一切境界都是自己的,同時又非常清明,了了見,一切了了。將來你證到一個境界:明顯石頭也是你,你就是石頭,清清楚楚的,比你現在還要清楚的。我們做人的時候,人這個身體是有很大問題的,它有時候會上火、頭蒙、昏沉、會睡眠不足等很多問題,但將來你證到石頭的境界,那要比現在靈敏得多,高度的清明、非常的靈敏,比現在清明得多。所以,一個真正開悟的人,根本不存在對身體的執著,他一點都不會稀罕這個身體。這就是不可見,了了見。不可見,沒有能所,就是自體,就像我們現在的身體一樣。

“無有知者,無不知者,”

“無有知者”,能知所知,這個是知道一般人染著。比如,他知道那種憤怒,不是一般人的知道憤怒。一般人知道的憤怒是染著的,有這種情緒在。“無有知者”,他不起這樣的心,但無不知,那是因為他知道這種境界。前面的無有知是不能發起這種現行,後面的無不知者,是“能善分別諸法相”,前面就是“於第一義而不動”。

所以,從上面我們談的這些,你可以看得到,這個語言是多麼笨的一個東西。語言是交流的工具,但正是這個工具束縛著我們,非常笨的一個工具,這個工具障礙了我們的實證,出現很多問題。語言,有時候諸佛也是無可奈何地借用,這樣借用也出了很多問題,一般人會執著於語言文字相,成了一種障道因緣,知識越多越障礙實證,繞來繞去都繞不出去。反過來那些文盲、沒知識的人,什麼都不知道,但是就按照方法去專心實證,一下子就開悟,馬上就理解。所以,這就是語言文字本身的局限性。

“雲何?答:不可見者,為自性體無形,不可得故,是名不可見也。”

“無形”就是無相,沒那種相想,“自性體”,我們自性是指什麼,自性指的就是思維的根本狀態,那種活潑的思維。那種活潑的思維無形。“自性體無形”,就指那種平時開天目的人他看不到那種形相,也就是沒有相想,“不可得”就是沒有平時那種執著心,你不可能用平時執著心去證得。

“是名不可見也。然見不可得者,體寂湛然,無有去來,不離世流。”

不離世流,也就是說“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”。並不是說諸佛現在脫離我們這個世間,有另一個多麼高明的世界可得,沒這回事的。一切煩惱的世界,在諸佛的眼裏統統都是妙菩提,都是湛然的佛的淨土,沒有離開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另外很多很多淨土,那些很多很多淨土,如果你執著心很強,它也就再不是淨土了。

“世流不能流,”

也就是說,世間的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等等這些情緒,不能流,就是不能發起現行。

“坦然自在,”

於這些境界不住,不住不是我們平常人說的“我不去住於這樣的境界”,沒這回事的,而是他想住也根本不會發起這樣的心,而不是說他壓著不發,而是根本就沒這個心,所以就坦然自在。

“即是了了見也。”

這裏還有一個境界,就是即相而離相。我們前人說的,哪怕發現山河大地石頭樹木都是自己,證到這個境界,一般的那種定中的時候,他會認為這些境界就是自己的身體,會執著於這一點,也就是說他即相而住相。諸佛也證到這個境界,但這些境界都束縛不了他,他隨時都可以擺脫這種境界。我們用身體來作比喻,我們這個身體,我們一般人都有專注心的,因為建立在邏輯思維上的專注也是專注——因為這是一種執著,所以他就認為這個身體是自己,是即相而住相,跟剛才那個認為石頭是自己的人一樣,他會認為石頭是自己,然後住於那個石頭,別人把那石頭踢一腳,他馬上就發起嗔恨心。這與我們現在住於這個身體一樣,別人把我們的身體打了一個耳光,他馬上就會說,你怎麼打我?他認為這個身體是自己。別人打一耳光,馬上就會反彈,像跳蚤一樣馬上就跳起來了。

了了見,即相而離相,一般人執著身體是自己,他和他的身體也是能所雙亡的,但是他不可能很輕鬆擺脫這個身體。而諸佛的境界,他不使用這個身體的時候,瞬間的,他用而無用,他用不是我們平平時人那種用,不是一個概念。

“無有知者,為自性無形,”

指的是相想,沒那種相想。

“本無分別,”

本無分別不能認為他不知道,他知道那種境界,知道那種善惡的境界,但是他不會發起那種喜歡的心、厭惡的心。比如說你恭維他,你對諸佛說,“哎呀,我信你啊,我虔誠的信你啊”,諸佛不會因為說你信他,所以他就高興。你給他戴高帽子他就高興,他就特別的關照你,沒有這回事的。也不會因為那個人把佛像砸了,把佛像燒了,冬天冷了去烤火,然後就升起嗔恨心,同樣是沒這回事的。但他並不是不知道這種相,他知道這種相,但他不會發起這樣的心,所以“是名無有知者”。

“無不知者,”

無不知就是“能善分別諸法相”,於一切境界清清楚楚。

“於無分別體中,”

於無分別體是什麼?如來藏狀態。

“具有恒沙之用,”

也就是一切的妙用。

“能分別一切,”

也就是對一切的境界清清楚楚,你恭維他知道,你把像燒了他也知道。

“即無事不知,是名無不知者,”

也就是對這一切都知道,是名無不知者。我們再仔細看一下,

無有知者,為自性無形,本無分別”,本無分別,這裏的分別指平常那種分別見,就是平常的喜歡,厭惡等等沾染。“是名無有知者”,本無分別,住於這種境界。所以,無有知,這個知就是沾染,所以無有知。“無不知者”,一切境界都知道,無不知者。“於無分別體中”,就是湛然的住於如來藏狀態,“具有恒沙之用”,對一切境界清清楚楚。“能分別一切,即無事不知,是名無不知者”,也就是說,能善分別諸法相,前面的那一個是於第一義而不動。所以你看這樣的話說得是非常的好!

“般若偈雲:般若無知”

般若無知,不是說傻瓜一樣不知道,而是不發起現行。

“無事不知;”

一切都清清楚楚,無事不知,就是能善分別諸法相。

“般若無見,”

見指能見與所見,也就是同樣是發起現行,能見和所見,對立的見。

“無事不見。”

一切清清楚楚。